谈到苏州现代教育，不能不提到创办于1912 年的江苏省立第二女子师范学校，和创办于1922 年的苏州美术专科学校。两校的创办，在当时堪为开风气之先，于苏州现代教育事业有着荜路蓝缕之功。今天故事的主角——两帧老照片，分别是摄于1923 年的“江苏省立第二女师范第二届初级中学毕业摄影”，和摄于1925 年的“苏州美专游艺大会女同学表演少妇泪摄影”。
“二女师”“诚朴”为训
江苏省立苏州第二女子师范学校创办于1912 年7 月，到1949 年10 月与江苏省立苏州师范合并改称江苏省新苏师范。其间曾三易校名，1912 年建校时称江苏省立苏州第二女子师范学校；1927 年江苏省成立大学区制，“二女师”即改称江苏省立女子中学，内设师范部；1932 年秋取消大学区制，师范教育独立设置，“苏女中”又改称江苏省立女子师范学校，直至1949 年全国解放。该校为现代教育事业培养了一大批优秀师资，如上海市杨浦中学特级教师于漪、苏州市实验小学特级教师庄杏珍。享誉世界的著名物理学家吴健雄博士，也毕业于该校。
该校首任校长杨达权，她从1912 年建校起到1927 年主持校政共15 年，是苏州教育史上第一位中等学校女校长。
杨达权（1879-1966），原名陈嵩如，婚后从夫姓易名，江苏泰州人。光绪三十二年考入上海务本女子中学，宣统三年毕业后留校任教。民国元年由黄炎培推荐，经江苏省教育厅委派，任江苏省立苏州第二女子师范学校校长。除办学外，民国四年与王谢长达等发起组织女子公益团，积极参与社会公益活动。建国后。受聘为江苏省文史馆馆员，1966 年4 月病逝苏州。
1912 年7 月杨达权先生接受委任筹建江苏省立苏州第二女子师范学校。开始商借盘门新桥巷内吴县积谷仓余屋为校舍。至1921 年秋，又借侍其巷两广会馆余屋为中学科校舍。照片摄于1923 年7 月，保存至今的标题为“江苏省立第二女师范第二届初级中学毕业摄影（民国）十二年七月”的旧影，它是影中人之一的胡佩先女士的遗物（合影后排左起第二人为胡佩先）。至于合影地点是否在侍其巷两广会馆，至今已难考证。
据胡佩先女士生前自述，她1906 年出生在江苏无锡城内一儒商家庭。在她入学之岁，因当时尚未开男女同学之风气，父母才将她女扮男装后送进学校。十四岁那年（1920 年秋），她考入校址在苏州的江苏省立第二女子师范学校。20 世纪初中国学校教育受日本教育影响很大，当时的“二女师”也不例外。设置的课程除了文史地数理化音体图(画)之外，还有修身、家事、缝纫、手工等，教学甚严。二女师以“诚朴”为校训，要求学生做到“忠诚、老实、质朴”，平时对学生纪律很严，除一律穿着校服以示艰苦朴素外，师范生全部住宿在校，不经准假，不能随便回家，必要时还需要家长函件证明方能获准。至1923 年暑期毕业，留下了“江苏省立第二女师范第二届初级中学毕业摄影”这帧合影。由于她在校期间，图画成绩突出，而且当时学校的图画教师为颜文梁先生。因此她在女师毕业后，随即被苏州美术专门学校（后才改称“苏州美术专科学校”）录取，成为该校首届招收的女生中的一员，在该校西画专科随校长颜文梁先生等学习西洋画。
苏州美专开男女同学风气之先
苏州美术专科学校，创办于1922 年9 月，初名苏州美术学校，后改称苏州美术专门学校、苏州美术专科学校，简称苏州美专。在“五?四”新文化运动推动下，在蔡元培“以美育代宗教说”思想的影响下，“文化进步的国民，既然实施科学教育，尤要普及美术教育。”（蔡元培语）颜文梁先生遂于1922 年9 月，在沧浪亭创办了这所现代美术教育学校。
据胡佩先女士自述，她于1923 年秋被苏州美术专门学校录取，在西画专科随校长颜文梁先生等学习西洋画。笔者曾见过胡佩先女士晚年用保存已久、产自法国的色粉笔所作的《黄果树瀑布》粉笔画。1925 年末，她在美校游艺大会上与同学一起参加演出，与校长颜文梁先生等一起，留下了“苏州美专游艺大会女同学表演少妇泪摄影”这帧合影（合影前排右一为胡佩先，后排中为校长颜文梁）。
《沧浪一页——纪念苏州美术馆建馆80 周年》（安徽美术出版社2006 年12 月第1 版）大型图册，附有《苏州美术馆及苏州美术专科学校大事记》，其中记载：1923 年学生人数渐增，又租赁沧浪亭西部、中州三贤祠河南会所房屋3 间为西校，原附设县中校舍为东校。第二期招生，改4 年毕业。录取学生十余人，其中首次招收女生1 人(徐慧珍)，为苏州学校男女同学之始。男学生中有严振东、蔡鸿斌、高奎章、陆传纹、花农、胡佩先等。
上述有两点与二帧旧影中所反映的事实不符：一，胡佩先女士1923 年自江苏省立第二女师范第二届初级中学毕业后，随即被苏州美术专门学校录取，记载所称“1923 年，第二期招生，改4 年毕业。录取学生十余人，其中首次招收女生1 人(徐慧珍)”应是有误；二，记载不仅将胡佩先误认为男生，并且把后来成为著名女油画家、上海同济大学教授的陆传纹也误称为男生。
陆传纹(1906-1996)江苏昆山（今锦溪镇）人。1926 年毕业于苏州美专。1930 年赴法国，考入巴黎国立高等美术学院，1932 年“中国留法学会”创立于巴黎，丈夫周方白(1906-2001，别名周圭，上海南汇人，擅绘画、雕塑）。夫妇俩1933 年去比利时皇家美术学院学习，1935 年回国，同在母校苏州美专任教，解放后任上海圣约翰大学和同济大学教授。她与周方白合著有《英法中美术词汇》、《西方雕刻欣赏》等。
从陆传纹女士的简历中来看，可进一步证明《苏州美术馆及苏州美术专科学校大事记》中将美校“1923 年，首次招收女生1 人(徐慧珍)，为苏州学校男女同学之始”和“男学生中有严振东、蔡鸿斌、高奎章、陆传纹、花农、胡佩先等”有误。
十年前，笔者由于陆传纹侄子、当代著名书法家昆山陆家衡先生的帮助，与现在上海的陆传纹之女周维德女士取得联系，据周女士告知她母亲陆传纹早年是在苏州省立第二女子师范学校毕业之后再进入苏州美专学习的，至今她还保存有其母陆传纹当年就读苏州省立第二女子师范学校的校徽。
另据苏州美专老校友钱定一先生（1915-2010，擅国画、工艺美术、诗词、美术史研究）编撰的《苏州美专大事记》记载：
1923 年，学生人数增加，又租赁沧浪亭西部中州三贤祠河南会所房屋三间，称为西校，原设在县中的校舍称为东校。第二期招生改为四年制，录取学生10 余人，其中也开始招收女生，为苏州学校男女同学的开始。男生有严振东、蔡鸿斌、高奎章、花农、邓开明、黄金韶、陈彙林、朱绍阳等，女生有徐慧珍、陆传纹、胡佩先等。从此每届都有女生招收。
以上引文中的“第二期招生改为四年制，录取学生10 余人，其中也开始招收女生，为苏州学校男女同学的开始。……女生有徐慧珍、陆传纹、胡佩先等。”正与两件老照片所反映的事实相一致，堪为订正《大事记》中错误的有力依据。而两张“老照片”也成为考订这则史实的形象资料。
苏州美专首次招收女生中已知的徐慧珍、陆传纹、胡佩先三人，均同时由省立第二女师毕业后进入苏州美专学习的，因而在“江苏省立第二师范第二届初级中学毕业摄影”中也应该留有徐慧珍、陆传纹，陆传纹之女周维德女士告称，由于老照片中的人物都尚是少女形象，所以她难以辨认陆传纹女士的身影。
尚有必要略加考查的是，从摄于1925 年的“苏州美专游艺大会女同学表演少妇泪摄影”来看，尽管对“女同学表演少妇泪”节目的具体内容尚不清楚，但从“少妇泪”这一剧目的剧名，和该校自1923 年开始招收女生，开苏州学校男女同学风气之先，并结合当时的社会背景来看，表演内容当为反封建礼教，提倡自由恋爱，反对包办婚姻之类的剧情。从中可反映当时苏州美专在从事艺术教育的同时，紧随时代潮流，崇尚先进文明的办学方针。
从当代编辑出版的《沧浪一页——纪念苏州美术馆建馆80 周年》所收入的相关照片来看，关于苏州美术馆至今所存的旧影中，尚无上世纪三十年代之前的“老照片”。因此，上述两帧旧影也就愈见珍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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