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乃始的《蕉荫读书图》笔筒
杨君康( 苏州日报.2017/9/15 )
[标签] 竹刻
[正文]
  周乃始所处的时代正是明清交替之时。顺治二年,清军下江南,嘉定兵民为抵御外族入侵,奋起反抗,遭致清军三次屠城,被杀人数逾十万,嘉定城乡血流成河,尸横遍野,一个富庶、祥和的县城一时成了“鬼城”——家家未亡人给亡灵烧纸祭奠,户户门口飘着白幡,哭声彻夜不断,此起彼伏……这就是历史上有名的“嘉定三屠”。
  周乃始侥幸逃过劫难,但对血腥杀戮无法淡忘,心中悲愤、痛苦难以减轻。许多与他有同样经历“宁为逸民,不求闻达的中下层知识分子,愤然以竹刻作为寄托情怀,抒发幽思和消磨长日的对象,就如同寄兴琴棋书画一般”。《蕉荫读书图》笔筒(如图)就产生于这样的时代背景和心理状态。
  且看,画面中的人物仍是明代汉人装束,头未剃,辫没梳,宽袍大袖。而现实中,在“留发不留头,留头不留发”淫威逼迫下,众人都无奈梳起了长辫,换上了满人衣装。画面这一坚持,直露地表达了周乃始的遗民心理——思念前朝,内心不肯归顺。
  画面中人物端坐池边,捧书而读,传递了周乃始抱节隐逸、不求仕进、拒绝与统治者合作的姿态。
  李圣芝在《周墨山传》文末忆及周乃始云:“想见绿暗村中,颓然一老枯坐寒吟,情形可掬也。”这段描写与笔筒意境十分吻合。众多竹人中,以竹刻直抒胸臆,以作品主人公寄托情怀的恐怕就数他最突出。
  周乃始,字万周,又字右文,号墨山,住嘉定西城壕,所居有绿暗村。《竹人录》称他“诗、书、画皆有外味,余事寄兴刻竹,尤善刻芭蕉丛竹”。经历了清军三次屠城刺激,他变得“性跌宕”,情绪变化很大;为宣泄郁积之气,他“能高歌”;又“善说书”,以借古讽今;为排解苦闷,“他与同里孙松坪、陈道山、张紫庭结诗酒会。在推杯换盏、浅斟沉酌之间,吟诵历史得失,臧否时局长短。他不愧为一个性情中人”。
  这件作品从艺术角度剖析,很值得玩味。
  疏密得当。蕉叶、竹叶,近处土坡的皴都是密,留出大片空白为疏,疏密相间,章法上乘;陷地刻与浅刻结合。蕉叶采用陷地刻,取势自然卷曲,叶面又用浅刻刻经络,人物、丛竹、蕉杆、山石俱用浅刻,两相对照,显得十分生动;蕉杆的粗线与人物轮廓、竹枝、杂草的细线形成强烈对比,刀法的多样、善变得到体现。
  空白处用行书阴刻刻款:“蕉竹萧凉处,闲看秋水篇,墨山。”山石左下角一小印:“彦冲珍玩”,是后加的。此件作品初由褚德彝收藏,他1909年得之于嘉兴旧货摊上,1942年褚病逝,家人出售藏品,竹刻全归秦彦冲庋藏。现入藏上海博物馆。
  (照片引自《竹镂文心》)

《蕉荫读书图》笔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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