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锅”情缘
邹绵绵( 姑苏晚报.2018/01/1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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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州人说的“暖锅”,一般用紫铜制作成锅、炉合一的一种炊具。炉内置炭火,使锅汤常沸以熟菜肴,随煮随吃。锅具的热源是木炭燃烧而来。北方人称它为火锅,说得很是直白,而苏州人称“暖锅”,这“火”与“暖”一字之差,苏州人的软糯,从中可见。

  我记得儿时吃“暖锅”,往往要到过年时节,尤其是除夕夜年夜饭,“暖锅”是必备美食,我们姐弟围席而坐,身暖心热,等待着揭开锅盖,看着锅中沸煮的鸡汤(姑妈用全鸡、火腿、干贝煨成),汤里有象征年年有余的熏鱼(实为取其香味),喻为团团圆圆的小肉圆,比为元宝的蛋饺等等。最受我们姐弟喜爱的是稍后再放入汤里的“嗍粉”(苏州俗语,即线粉,指吃时要用嘴巴“呼”),和已洗净备用的苏州人喜称为“红嘴绿鹦哥(菠菜)”在汤里烫一下后即食用,那真是色香味俱佳了。

  说到苏州人吃暖锅,就会想起与苏州特别投缘的史学家、古籍版本学家谢刚主(国桢)先生。谢先生在《江浙访书记》一书中有记《吴门岁华纪丽》(南京图书馆藏)一则,其中写道:清元和袁景澜文绮纂。按景澜“原名学澜,字文绮,苏州元和县人。清道光间诸生,屡试不第,因家素丰,遂隐居田园,著书自娱。喜搜集其乡邦文献,著有《适园丛稿》,有清同治间刻本……今次我到南京,见南京图书馆藏有此书(即《吴门岁华纪丽》)稿本……,是书仿顾禄《清嘉录》,以岁时节令记苏州当地过年过节的风俗习惯、山川景物和当地物产、工艺美术品,以及赏心悦目、行春游嬉。秦楼楚馆、酒肆茶寮、舞台歌榭之事,无不具备。……如记冬天暖室御寒和吃暖锅等,此乃各地过冬的一般习惯,本不应列入苏州的节令特征之内,但其所咏暖锅诗说:‘嘘寒变燠和羹味,熔锡装成馔具精;五味盐梅资兽炭,一炉水火配侯鲭。肉屏围席欣颐养,蜡炬炊厨熟鼎烹;夜饮不须愁冻脯,丹田暖气就中生。’在北方吃涮锅子是一件普通的事情;但我到江南的冬天,偶然吃到暖锅,或者是边炉,却是别有风趣。”

  谢老特别录出的晚清吴门著名风俗诗人袁学澜(1804-1879,现有“袁学澜故居”在官太尉桥,即双塔影园)这首咏暖锅诗,使我读后联想起了儿时吃“暖锅”的一些情景。

  袁诗中的“嘘寒变燠(暖)和羹味,熔锡装成馔具精”,其中“和羹味”,据说“暖锅”古称“古董羹”,它的出典似与古代青铜器鼎彝有关,如清钱泳《履园丛话·鬼神·祭品用热》“:考古之鼎彝,皆有盖,俱祭器也。其法,先将牺牲粢盛贮其中,而以盖覆之,取火熬热,上祭时始揭盖,若今之暖锅……然余家凡冬日祭祀,必用煖锅,即古鼎彝之意”。暖锅的材质是铜皮,制作是用锡焊接而成。五味盐梅资兽炭,一炉水火配侯“鲭。”即所谓“若作和羹,尔惟盐梅。”是指盐味咸,梅味酸,均为调味所需。“兽炭”指用木炭夹着香料做成兽形的炭。亦泛指炭或炭火。而“侯鲭”“,鲭”:鱼和肉的杂烩。即“五侯鲭”佳肴名,为西汉娄护所创。肉屏围席欣“颐养,蜡炬炊厨熟鼎烹”寒冬腊月里大家围坐在一起,享用着随煮随吃的美味自能强身健体了。而末句“夜饮不须愁冻脯,丹田暖气就中生”总结了“暖锅”最大的优点,便是不用担心鱼肉荤腥会成为冻脯,加上锅炉中散发的热量,使人感觉到暖流从丹田涌出。

  说苏州人与暖锅的情缘,又想起在苏州说书弹词《描金凤》中就专门有“暖锅为媒”一回书,书中的主人翁之一的“徽骆驼”典当老板汪宣被“老江湖”钱笃笤戏弄得啼笑皆非而令人捧腹。苏州人竟然会把暖锅来作为编故事、放噱头的题材和道具,就此也可以想见伲苏州人与暖锅的情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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